第五十二章 只能这样了
苏玟打开门，再次看到郇弈站在自己门口毫无意外，甚至觉得有点诙谐。
这套公寓记录了他们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光，苏玟甚至想把房产证上添个郇弈的名字，他们共同布置屋子、购买家具、装点屋子里的大小杂物。
如今他们竟然一个站在门里，一个站在门外，面面相觑，带着几分时过境迁的陌生感。
郇弈似乎也和他想到了一处，目光从苏玟脸上挪到房间里面，装修几乎没怎么变，别的变的地方这么扫一眼不太能看出来。保洁阿姨卫生打扫得干净，和几年前没什么两样，依然温暖又明亮。
苏玟今日难得对待郇弈脾气好，侧身站着：“进来吧。”像是迎客。
郇弈发现细节之处还是变了的，比如苏玟的拖鞋换了，他曾经的拖鞋也无影无踪，鞋柜底下还常备着两双男鞋，大约是何洛霄和傅子路的。
苏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的拖鞋给郇弈，自顾自走进客厅，他不担心郇弈忘了房间构造。饮水机上保温着开水，苏玟拿出纸杯给郇弈倒了杯放茶几上，客气至极。
郇弈发现屋子里大体是没变的，不过像沙发套这种细节处都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。苏玟像是不在意那些横生的回忆，换掉这些东西也仅仅是生活所需，不在意，所以不需要躲避。
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进来，如果他站在门外，还能用“欲盖弥彰”来说两人之间的过往，但苏玟坦坦荡荡让他进来了，让他清楚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妄想。
“我……”郇弈开口，发现自己喉咙有点干涩。
苏玟也给自己倒了杯水，坐到郇弈斜对面：“如果你要来道歉的话真没必要，也不是你教唆你粉丝去做的。”他好脾气地说，脸上还带了丝浅淡笑意。郇弈宁可苏玟待自己冷言冷语，这样好歹能凸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，但是苏玟这样柔和地对待他，像对待朋友，也像对待陌生人。
反正苏玟只在极其熟悉的人面前露出真正的喜怒哀乐，去掉“极其”两个字，别人都没什么两样。郇弈知道苏玟现在把他划出“极其”两个字，因为他听苏玟开起了玩笑：“如果你觉得你粉丝为了花了挺多钱你于心不安，也可以把医疗费赔给我的。”
郇弈盯着苏玟唇边的笑意，几乎想要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上去，不让他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。不过他的眼神不能化作实质，苏玟似乎察觉不到，从茶几上拿起钥匙把玩。
“好啊，”郇弈应下，“你不是想给我划清界限吗，那连支付记录都省了，我给你现金吧。”
苏玟瞧着郇少爷又开始犯轴较劲起来，笑了下：“不用担心支付记录，傅哥不会介意收钱的。”
郇弈盯着苏玟，彻底恼了：“苏玟，我们能不能别这样。”
“不能，”苏玟敛了笑容，“郇弈，我们只能这样了。”
“可是我不想这样，”郇弈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难过，“你知道我不想这样的，玟玟。”
男人对征服欲会有一种快感，比如看到郇弈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露出这种脆弱模样。很难有人能抵触这样子的郇弈，苏玟尝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。
他轻轻闭上眼：“别闹了郇弈。”
郇弈猛然凑到苏玟面前，紧紧抱住他，扳住他的脑袋就想吻他。苏玟大病初愈，挣扎不过，只在郇弈不管不顾吻上来时发出“嘶”的一声。疼，他可是个刚出院的病人，内出血外加轻微脑震荡呢。
这一声带着痛楚的嘶声让郇弈骤然冷静下来，理智从四面八方回笼，他松开自己怀抱，看着苏玟微蹙着眉的脸：“弄到你的伤了吗？”
他眼里的关心毫不掩饰，心疼就快溢出来。苏玟知道这是郇弈的爱，从始至终，这份爱都没变过。苏玟点头，往后退了点距离坐好：“好好说话吧，大家别闹得太难看。”
郇弈坐在原地怔愣半晌，慢慢抬手俯身，脑袋埋进臂膀间，手从额头抓着头发顺到后脑勺。苏玟不知道这种方式能不能让人冷静，但他知道这种方式会暴露人的脆弱、不安、焦躁。
他拉了个靠枕垫在身后，懒洋洋地躺着，没有说话。两人沉默了很久，郇弈还是不甘心地问：“我们只能这样了吗？”
苏玟说：“只能这样了。”
郇弈艰难地咽口水，喉结滚动，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似的，站起身深深地看着苏玟。此时也是傍晚，可惜今天有霾看不到漂亮的夕阳，也看不到夕阳的余晖镀上郇弈的脸。
郇弈头顶是吊灯，冷白的灯光让郇弈深邃的五官更显立体，看上去意外有几分薄情意。郇弈说：“你多照顾自己，我先走了。”
苏玟说：“那就不送了。”他真的没送，垂下眸子把目光聚在木地板上，一点没有动弹。他听到郇弈的脚步声远去，听到他换鞋的细碎声音，听到他打开门却迟迟没动，听到他很久之后关上了大门。
苏玟忽然觉得有些累，瘫软在柔软的靠枕里。
他的思绪很轻，轻得脱离身体似的飘起来，飘回他和郇弈还在谈恋爱的青葱岁月。
他俩谈恋爱的时候聚少离多，但依然甜蜜得紧。恋爱前期应该是两人最美好的时光，爱情和事业，双双都很好。
郇弈进入飞速上升期，公司突然力挺，好的资源全砸在他身上，郇弈自身又争气，几乎霸屏了电视。郇弈生活中面瘫，但一旦进入剧本，摄影机一追踪，立马活成了角色的样子，喜怒都很到位。
活像个精分。
他虽然不喜说话，也不会给人示好，但态度谦逊、工作勤恳，在圈内风评挺高的。而且大家都觉得他背后有人，一般不会去招惹。
为此苏玟还笑他：“你不会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红二代吧？来娱乐圈体验生活，然后骗完我的感情就回家娶大小姐。”
当时郇弈怒瞪他，拉过人狠狠亲吻一通。苏玟被亲得七荤八素，完事儿还被人压着撩拨。郇弈轻轻摸着他的头发，热气吐在他的耳朵和脖颈间：“我是郇弈，我不会欺骗你的感情，我爱你。”
苏玟抱着他咯咯笑出声：“郇弈你怎么那么可爱，你每次认真说这种话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可爱死了。”
少年人喜欢情话得不得了，恋人翻来覆去说千百遍都听不厌。
不过郇弈也有摆架子的时候，比如他不接吻戏和床-戏，如果实在避免不了也用替身。当他红一大半原因都红在长相，他长相太具识别度，连个鼻子都很难找到复制版，更别提整张脸了，这可愁坏一众导演。
但郇弈偏在这事儿上犯轴，拒不听劝，惹得胡良好言好语和导演道歉，称郇弈有点洁癖。
最尴尬的是郇弈刚出道接的是一部青春偶像剧，里面不止有一场吻戏。后来大家谣传着不知怎么变成些五花八门且毫无来源的理由——
“当初和郇弈搭档那女主有口臭，害得郇弈留下了阴影。”
“当初和郇弈搭档那女主对郇弈有意思，后来还找他约-炮，害得郇弈不敢和女演员接触过度。”
反正当初那女主一直活不起来，郇弈红了后那女主公司可以拿她捆绑郇弈，制造些莫须有的绯闻，被郇弈粉丝撕得糊到十八线去了。大家不担心，而且外界看来还有几分可信度。
苏玟也不解郇弈的做法：“床-戏也没要求真的上-床嘛，吻戏也没什么的，你干嘛非要找替身？要是有人抓住这说事，被有心人一渲染，准有事一黑料。”
郇弈不悦：“我和你在一起后就应该和男人女人都保持一定距离，这种亲密接触不应该有。”
苏玟诧异，没想到郇弈竟然如此保守：“可那只是剧本啊……又不是要你假戏真做。”
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谈不拢，不欢而散。
事后苏玟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，毕竟郇弈的做法也完全是为了他们的感情。哪怕他不理解，他也不应该去质疑郇弈做出的努力。
他正想抽空给郇弈道个歉，刚收工拿到手机，发现郇弈倒是先来兴师问罪了。
郇弈发了张图，是苏玟新上的一部古装剧，套路十分烂俗，女主绊倒了，他伸手去拉，结果扑到女主身上，恰巧嘴唇贴嘴唇。郇弈截的就是他和女主大眼瞪小眼的一幕。
苏玟：“……”他解释：“只贴了一下。”
郇弈不愉快了：“但这也是接吻。”
苏玟想给郇弈道歉的想法散尽，顿时气性上来：“接吻又怎么了？我又不喜欢她，只是剧情需要。”
“难道我以后就不接吻戏了吗？我只是想好好工作，任何工作内的事情我都想亲力亲为去做好。”
郇弈还在犯轴：“我就没接啊。”
“那是你！”苏玟打字飞快，“我们不一样，我想把每一场戏都演好，要我以后接床-戏你是不是直接给我定个出轨！要和我分手啊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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